整天乐呵呵的,没事喝个小酒,这是朋友们对父亲的评价。其实在我的记忆中,父亲并不嗜酒,只是他的酒场较多,而他的酒德,又是没得说的,每每端起酒杯,生怕洒出酒来,这才落个好酒的名声。
父亲热心肠又极讲信用,凡答应别人的事,就是自己头拱地去找别人帮忙,也绝对不失信于人,因此在村里有着极好的人缘。那时农村经济条件不好,别人也没法报答他,就在家里有事,或是来了客人时,请他去作陪。
这样的情况多了,别人就认为他好喝酒,整天泡在酒壶里。家里人不愿意他陪东家、陪西家,但父亲说,让咱去陪客,是人家看得起咱,有的人想陪还没谁请呢,谁还不求谁个事,别让人说不识抬举。
父亲又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,那些不能随份子的酒,自然不能白喝,于是他不是带两盒烟,就是带瓶酒。这对于我们家来说,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
父亲最大的特点,就是很少在自己家里喝酒,别人送给他的酒,也成了他送人的礼品。到别人家去喝酒,能很好地把握分寸,父亲有些酒量,但他既不硬灌别人,也不放纵自己。
既然是喝酒之人,父亲当然也有喝多的时候。有次父亲同伯父发生了一点矛盾,父亲陪我仁叔喝酒时,明明喝得差不多了,非得再喝不行,谁也劝不下他。仁叔让人叫来伯父,要劝劝父亲。
伯父说:“我们刚发生了矛盾,我不去说他,他也不是小孩子了。”去的人说:“你是他哥,长兄如父,你不说谁他谁去说?”伯父无奈,就硬着头皮出了面。可别说,他一到场没说几句,刚才还双目圆瞪的父亲,就突然变得如同温顺的羔羊。
仁叔对我伯父说:“你看二哥还是最听你的话,别人谁说了他都不听,你看你一过来什么事也没有了,谁近谁远,他心里很有数。”
接着又对我父亲说:“谁说大哥不关心你,一听说你喝多了,就过来看看,别人怎么不过来。”
经仁叔这么一说,伯父很有面子,父亲也感到伯父仍然是关心他的,两人的隔阂从此也就烟消云散。
还有一年春天,我大姐准备出嫁。虽然家里经济比较紧张,可父亲感到大姐为家里出了不少力,自己又是第一次给孩子办喜事,想着即使借钱也要办好。可这时,父亲一位在东北的发小突然给他出了个难题。
得知多年不见的发小回来,父亲专门请了他的客,还陪他在朋友处吃过几次饭。就在发小要回东北的前几天,托人对我父亲说,三十多年前,在他没去东北时,曾借给我父亲一些钱,这次想顺便要回去。
父亲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,尽管别说是字据,就是连个证人也没有,但父亲很痛快地应了下来。父亲说,借钱与吃饭不是一档子事,咱借了就是借了,就是再过几年,只要人家要,就得想法还。
一分钱难倒英雄汉,已经在外举债的父亲,一时为了难。这天,父亲在家里喝得大醉,他怎么也没想到,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,会像黄世仁似的逼起债来了。他反复地检讨自己,欠账没还是因为发小走后一直没回来过,有点阴差阳错,但还不至于让人说他不守信用。
就在这时,发小的叔丈人徐老四来到我家。徐老四也是我父亲的朋友,他把发小大骂一通,说他不通人性,一出去几十年不回来,一回来就是这事那事的,没想到是个白眼狼,亲戚邻居都让他得罪光了。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钱来,让父亲拿去把钱还给发小。
直到后来父亲才知道,徐老四的钱,是专门卖了家里的一棵树给凑出来的。徐老四知道我们家的经济紧张,他不想让父亲为难。
在父亲的晚年,每当徐老四到我家里来玩,父亲必然留他吃饭,他说自己想喝两杯,让徐老四做个好事,陪陪他。就是遇到徐老四从我家门口经过,也总是想法把他拉到家里,吃饭再走。
&n文章来源华夏酒报bsp;
整天乐呵呵的,没事喝个小酒,那就是我酒壶里的父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