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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伯虎,寂寞的桃花妖
来源:《国家名酒周刊》  2017-03-20 14:34 作者:卢昊

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下桃花仙。

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摘桃花换酒钱。

酒醒只在花前坐,酒醉还来花下眠。

半醉半醒日复日,花开花落年复年。

唐寅,字伯虎,自诩为桃花仙。众人皆说他的诗作越过五六个世纪传递了豁达放旷,但我觉得唐伯虎不是仙人,而是桃花妖。他有着妖的诗酒才情,妖的凛然个性,也有妖的寂寞如雪。

“我愧虽无李白才,料应月不嫌我丑。”花好月圆夜,兴致一起,唐伯虎环顾却无共游之辈,只好举杯邀月,与嫦娥舒广袖,与吴刚饮桂花酒。才情酒兴,都只能赋予明月,于姑苏城外一茅屋,自斟自饮,独赏万树桃花月满天的景象,即兴写下诗篇,留与后人评说。

妖魔鬼怪,大抵可归为一类,对我们常人都是难知如阴,不可捉摸的。桃花修炼成妖,与人不同,言行率性而为,不讲规矩,只为自己高兴,唐伯虎有诗为证:

“笑舞狂歌五十年,花中行乐月中眠。

漫劳海内传名字,谁信腰间缺酒钱。

诗赋不惭称作者,众人多道是神仙。

些须做得工夫处,莫损心头一寸天。”

人是社会动物,面对生活中的压力,多会做出违背自己初衷意愿的事情,以求得社会的接纳和认可。而桃花妖没有那么多顾虑,非我族类,为何求同?恣意挥洒自己超人的酒兴才情,笑舞狂歌,花酒行乐,写诗称仙,都是为心头的一寸天。这一寸天,可理解为妖性,与规矩人性相对,率性而为,不为世俗所累。

妖来到人间,多为凡人的生活情感吸引,譬如白娘子。白娘子为情水漫金山寺,而桃花妖唐伯虎也找到了他的情感寄托,得到了亲情友情。但有得必有失,妖与人终是殊途,妖要强行做人,便会有天道报应,任尔超凡才情,也要忍受生离死别的打击,孤处的境地。

少年失怙,中年离异,晚年丧子,人生三大伤心事接连击在唐伯虎身上,而官场舞弊案更是断了唐伯虎的仕途。

1498年,唐伯虎中解元,向时人展示了他的横溢才华,千人诺诺,只有两位士人谔谔:“子畏之才宜发解,然其人轻浮,恐终无成。”这是文征明对唐伯虎的警示,另一位是唐伯虎的好友祝枝山:“夫千里马,必朝秦暮楚,果见其迹耳。非谓表露骨相,令识者苟以千里目,而终未尝一长驱,骇观于千里之人,令慕服赞誉,不容为异词也。”

两段话何解?都是劝告唐伯虎收敛个性,不要恣意张狂才学,低调踏实为官做人。但这时的桃花妖唐伯虎满载了人间的名誉正在兴头之上,恨不能“一日看尽长安花”,怎能听进去?越明年,唐伯虎进京赴考,受科举舞弊案牵连,锒铛入狱削去功名,后因证据不足释放,发配浙蕃为小吏,终身取消参与科举考试的资格。

桃花妖有才情酒兴,更有风骨:“海内遂以寅为不齿之士,握拳张胆,若赴仇敌。知与不知,毕指而唾,辱亦甚矣。”才学被怀疑,对于读书人可是奇耻大辱。他索性辞官,孑然一身,走访名山大川,出入青楼酒肆,借以抚慰心灵的创伤。冶游期也是唐伯虎的一个诗画高产期,其实他的画比诗更经典,他自评诗作:“后世知我必不在此。”言外之意是他在画上下了更多心思,后人王世贞赞曰:“画品甚高,在五代北宋间。”

福无双至祸不单行。游历归家的唐伯虎,夫妻失和,索性放歌纵酒,聊以自娱,著诗作画,靠卖作品勉强糊口。

喜剧的内核是悲。物极必反,喜极之剧,看时可乐,观毕静言思之,得导演真意,便难免泪沾衣襟。唐伯虎亦是同理,在极度的安闲乐道花酒相伴之后,也隐藏着无边孤寂。尤其是科举舞弊案之后,他的诗文多为伤心之作,不拘古体成法,大量使用口语,意境清新,自有一股傲岸之气,情真意挚:

“但愿老死花酒间,不愿鞠躬车马前。

车尘马足富者趣,酒盏花枝贫者缘。”

但对这诗做另一番解读亦可“惟愿鞠躬车马前,不愿采菊闲耕田”。唐伯虎想要功名,想把自己的才学治世为用,想要“生前做一场”却没有机会,因为文人的风骨,又只能做出放旷的样子,“半做痴呆半做聋”。桃花妖是要吃人间烟火的,而这人间烟火的孤寂滋味,又哪里好吃呢?

嘉靖二年,唐伯虎于病重之际写下了最后一首诗:

“生在阳间有散场,死归地府也何妨。

阳间地府俱相似,只当漂流在异乡。”

有人说,这是唐伯虎绝笔,在生死弥留之际,勘破生死,得大自在。但我认为,这是一封辞别信,桃花妖在人间玩够了,看足了人间的风景,体会了人生百态,也受够了寂寞,要放弃他在人间的皮囊,凭虚御风,回到那异界,做回他的桃花妖,三百六十日,日日醉如泥。人间有好处,不若花酒席。李白之后无李白,唐寅之后,也无唐寅。读起唐伯虎的诗作,再一次体会到了桃花妖深深的孤寂,虽未泪湿衣襟,但也与我心有戚戚焉。不禁举一杯美酒,遥隔虚空,敬那在人间曾潇洒过一回的桃花妖。

(作者系《华夏酒报》记者)

编辑:赵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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